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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胶东的春日里,赶上一场热闹的大集,简直像走进了一幅活色生香的画卷。摊位挤挤挨挨,人声鼎沸,空气里飘着煎饼果子的香气和刚出锅的糖炒栗子那股甜丝丝的味儿。可要说最勾人眼球的,还得是那个黄豆酿酱的摊儿。摊主是个笑眯眯的大姐,围裙上沾着点酱渍,手里麻利地舀着一勺酱往塑料袋里装。摊前围了一圈人,有拎着菜篮子的大爷,也有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妈妈,大家伙儿都瞪大眼睛,像在瞧啥稀罕物件。
这黄豆酿酱,在城里人眼里兴许是个新鲜玩意儿,可搁在咱农村人心里,那就是打小吃到大的老朋友。记得小时候,家里院子里总有个大缸,奶奶常在那儿捣鼓她那套酿酱的手艺。黄豆得先泡上整整一宿,泡得鼓囊囊的,像一颗颗小珍珠。第二天,奶奶就把它们蒸得软乎乎的,摊在簸箕里晾凉。那会儿我最爱干的事儿,就是偷偷抓一把热乎乎的黄豆塞嘴里,嚼得满嘴香,奶奶见了总会嗔怪两句,可眼角的笑纹藏都藏不住。
酿酱的活儿可不简单,得有点耐心。晾好的黄豆得拌上自家种的老曲,那曲闻着有点像发酵的酒香,奶奶说,这可是酱的魂儿。拌好后,黄豆被装进一个大陶罐,盖上厚厚的棉布,挪到屋里最暖和的角落。胶东的冬天冷得能把人耳朵冻成冰疙瘩,可奶奶那罐酱总能安安稳稳地发酵,像是藏了个小太阳。隔上几天,她就掀开布瞧瞧,嘴里念叨着“长得好”“再等等”。我好奇地凑过去看,只见黄豆上蒙了一层白白的霉,活像给豆子披了件毛衣。
集市上不光有黄豆酱,还有豆渣酱的摊儿,瞧着也挺热闹。豆渣酱这东西,乍一听兴许觉得土气,可在咱这儿,那是正宗的“下饭神器”。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婶,嗓门洪亮,招呼起人来热情得跟招呼自家人似的。她说,豆渣酱得用新鲜豆腐渣,炒干了水分,再密封发酵,等到能拉出细丝丝来,才算成了。听她这话,我脑子里立马蹦出小时候的画面:大年初二,家里人围着桌子,桌上摆着一大盆豆渣酱,撒点葱花,滴几滴香油,拿筷子一拌,香得让人直咽口水。一家人吃得热火朝天,笑声都能把房梁震得晃悠。
豆渣酱这玩意儿,搁在过去,那是勤俭持家的法宝。做豆腐剩下的渣子,哪舍得扔?烀熟了,炒干了,发酵好了,就能变出一盆好菜。如今这酱摆在集市上,5块钱一斤,便宜又实惠。买的人里头,有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太,也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。年轻人兴许是图个新鲜,可老人们买这酱,八成是想找回点旧日子的滋味。毕竟,谁小时候没吃过几碗杂酱面呢?那滋味,像是刻在舌头上的老歌,咋都忘不了。
逛着集市,我冷不丁想起个事儿。去年村里搞了个美食节,专门展示这些老手艺。黄豆酱、豆渣酱、辣椒酱,摆了一长溜,旁边还有大爷大妈现场教年轻人怎么做。结果你猜咋着?来的年轻人比老人还多,个个拿着手机拍得不亦乐乎。有个小伙子学着拌酱,笨手笨脚地把酱弄了一桌子,逗得大家伙儿哈哈大笑。那场面,热闹得跟过年似的。说起来,这老手艺咋就这么有魔力,能让城里来的小年轻也心甘情愿地凑热闹呢?
再往前走几步,又瞧见个卖辣椒酱的摊儿。红彤彤的辣椒酱装在玻璃罐里,阳光一照,亮得晃眼。摊主是个年轻小伙子,穿着件花衬衫,笑起来一口白牙。他说,他这辣椒酱是跟村里老人学的,辣得带劲却不呛嗓子,回头客老多了。旁边一个大妈接茬说,她买这酱不是为了吃,是想送给城里的儿子,给他带点家乡的味儿。听着这话,我鼻子有点酸。家里的味儿,咋就这么能让人惦记呢?不管走多远,吃上一口,立马就能想起小时候的炕头、院子和奶奶的笑脸。
集市逛到这会儿,太阳已经升得老高,晒得人脸上热乎乎的。黄豆酱的摊儿还是那么热闹,摊主大姐忙着招呼客人,笑声在人群里窜来窜去。旁边几个大爷凑一块儿,聊着今年的收成和明年的打算,脸上写满了满足。这场面,咋看咋亲切。黄豆酿酱的香气还在空气里飘,混着集市的喧闹,勾得人心里痒痒的,总想再买点啥带回家。